电影《卡萨布兰卡》中说:“你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和爱过的人。”提起书,对我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写作》。立于家中书柜前,我时常凝望《写作》,昔日传夫老师亲切的身影便条件反射般浮于脑海,他教导我们写作的幕幕往事如映影一样,令我迷醉而沉思。
一个人遇到好老师是人生的幸运。中文对我的改变,一如大学写作老师刘传夫教授对我的改变,这种改变是深切的。因为直至大学,我都一如继往地保持着对作文无可撼动的惯性排斥。中小学时代,作文绝对是最为苦涩的任务。每每进行所谓的写作时,都首先数清楚老师硬性规定的字数,唯恐多费一个字儿。然后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从脑中抠出,再搬到作业本上,十分艰难。一旦完成,便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匆匆合上作业本,如严防里头随时会逃脱出恶魔一般。自己心虚得不行,不忍卒视,通读、修改更是无从谈起。此类成果的水平自然可想而知,提交时往往心下一横,默念道:“反正写完了,随便老师怎么评判了。”老师点评作文时,眼见身边有的同学笔下生花、佳作频现,我只能心生羡慕而浩叹不如。
初见传夫老师,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因多年对作文的复杂情感,我早早地找了个角落猫着。刘老师走进教室时,我远远地瞟了一眼:老头儿,梳着大背头,鼻梁上架着大大的眼镜。这与或年轻貌美或英俊倜傥的诸如文学、语言等课程担纲教师的形象差异甚远,那一刻,无形中又将写作与我的距离拉开了些。我读大学时,恰逢国家高考大扩招的上世纪末,中文系乃学校第一大系,规模堪称巨大,10个本科班加3个专升本班,全年级人数逾500之众。那时学校大多以大堂授课,教室里盛着200多学生,黑压压的。师范类院校狠抓学风,颁布了N多条条框框来全面规约学生,因而很少有人敢翘课。
刘老师麻利地放置好教具等物品便开门见山地讲课。他带着浓浓的胶东口音,讲起话来抑扬顿挫,语速很快,不时伴着富有激情的夸张手势和爽朗笑声,我一度觉得此师有些滑稽。多年后我登台授课时,仍时常忆起刘老师上课的情景。大家试想,老师立于讲台之上,每每讲至兴起处,便自顾自地笑,而台下同学极少共鸣,这叫什么?至少冷场了吧,尴尬不?而刘老师却笑得很陶醉,一颤一颤的。远远望去,他的眼镜跟着晃动,微隆的腹部也波动着,足见其仪态放得很开。其笑声爽脆有力,恰如幼童天真无邪的笑,全然不顾他人反应。在我看来,这多少是需要勇气的。多年以后,我觉得仅仅把刘老师上课时的这种气质归结为勇气可能并不妥贴,或许用“底气”来形容更恰当些。面对二十岁不到的满教室青春学子,刘老师没有以饱读诗书的深邃与博学自居自傲,也没有以干瘪枯燥的空洞说教而故作高深、指手划脚,而是尽然展现出少年般充满好奇的视角与共同探讨的平等,引领大家走近写作,走进创作的殿堂。跟刘老师接触久了,才慢慢懂得,他课堂上的奕奕风采,是腹有诗书的自信的底气,更是沉迷学问而自得其乐的浓浓书卷气。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对求知与探索格外适用。带着半解之知与极大好奇,我竟然对写作课产生了兴趣。今日思来,这种兴趣,很是有些无厘头,或许是不经意间的钟情一闪吧。再上写作课时,我常常提前到教室,不是抢占后几排的座位,而是坐在前几排。离得近了,刘老师课堂上的神采就更为清晰。他依然习惯性地隔一段便笑出声来,有些收不住,时常大笑。每每讲到精彩或动情处,他会狠狠地在黑板上写下几个超级大的粉笔字,动作极其洒脱,起笔处留下浓浓的白点,一如机枪点射过似的,呈放射状,真是“力透纸背”!黑板上的大字多起来时,他还会挑拣其中的几个用粉笔圈出,列为重中之重,圈字时依旧是用力把粉笔怼到黑板上去。每每这时,我就深感过瘾,一如戏曲行至高潮处。这时的刘老师神态夸张,或唯恐我们忽略其重点内容而目光炯炯,或似终探得至宝而故作诡秘,或慷慨激昂而呈身姿伟岸状,可爱极了。要知道,刘老师为我们上课时,已年过花甲。这样的年龄,如果不是出于对学问的执著和对学生的挚爱,怎会演绎出这般精彩的课堂呢?铃声结束时,我时常盯着黑板小呆一会儿,上面的圈圈点点一如夜空中闪亮的星辰,正如歌词“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那些圈中字就“照亮我前行”。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在写作的海洋中恣意穿行,通过神奇的排列组合而表我胸怀。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刘老师对我们的影响与改变,不仅在于理论的深刻,同时来源于实践的丰富。他将我们浩荡的级部精心编组,通过校内采写、校外采风等一系列实践活动,悉心指导我们揣摩、体会常用文体的写作技巧。在刘老师的精心安排与大力协调下,我们走过了烟台山、昆嵛山、养马岛、崆峒岛、王懿荣纪念馆等众多特色鲜明的地方。高尔基说:“读了一本书,就像对生活打开了一扇窗户。”刘老师教授的《写作》,于我,确是开启了一片广阔天地,令我受益良深。
一次与王吉法教授聊天时,他颇有感触地说:“保持激情,不失为重要的工作方法。”工作中,我与“写作”走得更近了,每每苦恼、困顿时,每每心生倦怠时,常常忆起传夫老师课堂上的精彩与生动,想起吉法教授的殷殷教诲与鼓励,时常带来顿悟般的启发并激起奋发之力,鞭策我励志前行。
在高度信息化以及多元化的社会里,读书在一些人群或地域大有渐行渐远之不良态势。“书香校园”折射出坚守的力量,想起卢新宁在北大中文系毕业典礼致辞《我唯一的害怕》中的字句:“这个社会更需要的,不是北大人的适应,而是北大人的坚守。”在社会转型期的当下,“书香校园”,恰如一泓清泉,让校园的芬芳书香去熏陶、引领多元化的社会大环境。立德树人,文化高地,本就是高校的使命所在。
来到办公室工作的几年里,受益于领导大力推行的“学习年”“修身做人年”“业务提升年”等倡导,学习着逐步深入地理解岗位职 责,努力将责任抓在手里、扛在肩上、落实到行动中。领导常说,政治站位要高,业务能力要强,思想品质要好,这是在办公室工作必须具备的。在坚持不懈的学与悟中,在日复一日的积累与实践中,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学习的重要性。的确,实践越深入广泛,遇到的问题可能就会越多越难,相应的,学习的紧迫感与必要性就越大越强。带着问题学、有针对性地学,常有事半功倍之效。时日久了,将《应用写作》《中国高等教育》《高等教育研究》《咬文嚼字》等刊物置于案头,慢慢地成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
曾有前辈告诫我:“漫漫人生几十载,关键处可能就几步,把握住关键,才能造就无悔人生。”我常常想,能够与《写作》相伴而行,何尝不是一种巧妙的机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