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湖上的莲叶接天无穷碧,只是还没有别样红的映日荷花。我看到大四学姐发朋友圈:“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看到荷花开放了”;老图书库门口贴出了告示:“自6月10日起大四同学停止借阅图书”;各个院馆拉出了大红的条幅:“祝我院毕业生前程似锦”;学校周围的饭馆烧烤摊夜夜被人挤爆。
我就坐在其中一个桌子旁边,坐在为你送别的几十个人里。周围人声鼎沸,你也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记得初次见你。那天我下了火车,又下了大巴,一个人拖着箱子在南校操场上寻找生科院迎新的帐篷。第一眼就看见了你,你递给我校园卡,对旁边人说:又来了一个我们班的!
上菜了,大肉串小肉串被哄抢着, 你穿着美美的裙子端坐在中央,旁边的男生递给你一串烤好的肉。
我们军训的时候你还没现在这么美,我们站军姿,你在一旁陪我们站着。我们踢正步,你陪我们走了一个又一个来回。烈日把你晒得黑黑的,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中间有一天你突然没来,才知道前一天晚上有个同学阑尾炎住院了,你几天几夜没合眼守着他。再看到你的时候你的脸色苍白,却还是强忍着疲倦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一大桶扎啤搬上了桌,人太多,店里的玻璃杯都不够用了。两人三人用一个,金色的泡沫溢了出来。
班里的聚会每一次你都在。酒是永远的主题,你总是一边对我们说着女孩子不能喝太多,一边把自己灌醉。有一次你喝醉后哭了,当着我们全班人的面。边哭边喊:“我是太高兴了。”尽管没有人问为什么,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学生会副主席,广播台副站长,班长,导助……太多的头衔带给你的不仅仅是荣誉,还有委屈和压力。
“啪叽”,不知是哪个打碎了杯子,热闹也被打碎了,带来一阵沉寂。
同样令人窒息的沉寂,大一下学期第一次的班会上,还没来得及拜年,全班人就被你骂得低下了头。你拿着我们班倒数的成绩表在讲台上暴跳如雷的样子,到现在我都记得。
不知何时你身边坐着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拉着你,跟你谈话,敬你喝酒。
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告诉我们:有事找华姐。于是经常在三元湖边,在操场看台上,看见你陪着班里某个同学静静走着。我总是觉得你身兼数职不好意思麻烦你。只有一次,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给你发了一条短信,你直接给我回了电话,你告诉我:既然喜欢就去做吧,你的顾虑不过是借口罢了,大学时间珍贵,一定要做有意义的事情。我没有想到一条短信就能让你如此关心,也是从那次起,尽管没有跟你在深夜的操场上聊过天,在伤心时找你喝过酒,却对你有了深深的信任感。
夜深了,有人醉了,有人不醉也装醉。原本是为你开的送别会,到最后全都跑题了。趁着混乱,趁着都还没有进入最后的送别气氛,我默默离开了酒桌。
烟台夜晚清凉的风在身边划过,鼎沸的人声渐远了,原本是为你开的送别会,到最后,我都没跟你说一句:“珍重,再见”。
直到这一刻我还是没有认清你在我们人生中扮演的角色。比老师更严格,比学姐更温暖。有人喊你们导助,有人叫你们小班,可似乎“华姐”二字里,包含着更多的情谊。
我们已经长到了初来时你的年纪,本以为终于可以不让你把我们当小孩子,还没来得及反驳你,你就匆匆收拾行囊,奔向另一个远方了。
再路过三元湖时,荷叶上挺出了一朵朵花苞。看着一批拍毕业照的人穿着学士服站在玉带桥上,咔嚓一声,时光流转,又回到了两年前初次见你的那天,你笑着对我们全班51个人说:“喂,我是你们的小班杨艳华,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