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有些人喊我“怪小孩”。
在我认真地看蚂蚁的时候,小东西背着快要超过他身体的东西,卖力地向某个方向爬着。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在等待他向我这个庞然大物寻求帮助。余光里我看到他们过来,嬉笑着向我走来,我想着总要扬起笑脸给他们问好,又恐蚂蚁跑掉不知所踪。犹豫的时候我就成了他们口中奇怪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逐渐习惯了,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玩耍。你说,我没有朋友?不,不,我有朋友。
我有一个大朋友和一个老朋友,尽管我和他们有代沟。代沟是什么?我是这样理解的,当我说了一个笑话,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好笑,甚至面无表情。即使如此,他们也愿意听我讲完——他们是我的朋友嘛!有时一个笑话总会延迟很长时间,因为我总是被我自己逗乐。他们都是小商铺的老板,但他们从未抱怨过屋子小的可怜。我走进去拜访总会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尤其印象深刻的是,空气中都冒着腾腾热气的夏天,他们脸上依旧平静,对于他们就好像在无人之境,没有任何束缚的捆绑自在的活着,长大后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大朋友开着一家维修店,他拥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令我十分羡慕。我总想把爷爷破旧的收音机拆开看看,却苦于没有工具。第一次爸爸嘱咐我把小电视拿去修理。我一路咣当咣当把电视用三轮车载去,到了目的地却想起来力气太小,根本没方法把东西扛到店里。无奈,我只好进去向老板说明情况,希望他能帮忙。他应了一声眉头没皱就应了。语气带着些许不耐烦,我不觉得什么,大人们总这样对待小孩尤其是拿着父母准许的钱买东西的小顾客。等了许久,他却依旧做着手里的活。于是我来回踱步希望制造声响引起他的注意,结果还是无动于衷。我鼓足勇气大声喊了他一声,刚好他放下手里的家伙儿 ,他抬起头冲我笑了,黑黝黝的皮肤打了几个褶,倒让我觉得很亲切。实际上他的确很和蔼。随着我一次次拿东西去修理,手表、台灯之类,而我总是在他工作的时候不作声响的盯着,我们逐渐熟络起来。渐渐地,他也会随口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个是什么?”“那个怎么用的?”,他是个奇怪的大人,因为总是很少有人理会小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
还有我的老朋友,一个瘸腿的老头。我喜欢看各种豆子在锅里沸腾翻滚着,所以我就成了他家店里的常客。小店里沿着墙角摆放着一袋袋五谷杂粮,五颜六色的像彩虹一样,红豆、黑豆、绿豆、薏米、燕麦、玉米片……我拿着五块钱说要买什么,他就自己掂量着用有点烂了的瓷缸从袋子里挖出来,沙拉拉的放在秤上,随手扯个袋子装好递给我。然后笑嘻嘻地送我走出门去,自己再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暖洋洋地晒太阳。有时我会和他聊天,我蹲在阳光里。语文课上老师让写作文,写的是好像每个孩子都写过的文章“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当一名科学家,发明创造新的东西,造福全人类。他也问过我的梦想是什么,用着缓慢又戏谑的语气说:“娃,你长大了想干啥啊?”我告诉他,我想成为一个长颈鹿,在大田野里成为一个合格的长颈鹿,脖子长长的,能够吃到白白的云彩和眨眼的星星。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会亲吻一下天边七彩的晚霞。这些我都没告诉过其他人,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妄自强加给别人自己的观点,很讨厌。我也懂得,不必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作为一个长颈鹿生活该是多么美好。还好我有我的老朋友,在阳光下听我说这些。
我的朋友们和别人不一样,而且我们都很奇怪为什么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你总会找到一些伙伴愿意与你分享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所以你要允许世界上有和你形状不同的人存在,即使相遇时棱角会碰撞的生疼,那时你才会感觉疼痛也是种美好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