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中秋,没什么概念,只记得每年那时的月光好明。
那时家里还在养鸡,到八月十五的时候,就该给鸡接种疫苗了。每年那个时候,我跟弟弟在院子里守着,逮着还没有打疫苗的鸡后就放到爸妈手里,鸡被拉伸着腿打了一针,扑棱着就进了养殖室。
忙完这一切就深夜了,抬头望着夜幕下的月,朦胧而神秘。妈妈收拾完院子后,开始上香,摆供品。月光下香烛的星火之光,被风裹着落入灰烬。
那时候的月饼,五仁陷的最多,可我爱吃得却不是陷,而是最外面的那一圈圆边儿,因为特别酥。妈妈总冷着眼瞅我:“你瞅你啃的,谁还能吃!”我吃完放那儿,最后还是她吃。对面的亲戚家是做月饼的,从记事起,我们家的月饼都是从那里买,他家的豆沙馅月饼味道绝对独一无二,软软的,甜甜的,那个味道,即便好久没再吃到,还是没忘记过。
中秋节是伴随着秋季的丰收而来的。每年中秋附近,玉米便熟透了。秋收的日子里总是忙碌而又兴奋的。晚上吃过饭后,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一家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剥玉米,还时不时的聊几句。有时候亲戚们的家里忙完的,都会过来帮忙剥玉米,尽快把玉米晾起来,不然秋季的收成就会减少。玉米能留点剥皮都留着,爸爸就会在院里的墙上钉好多钉子,四五个带剥皮的玉米拧一块,用绳一系,挂到钉子上,就不怕玉米受潮或生虫了。中秋节走亲戚的时候,谁家院子里的玉米个头大,籽粒饱满,肯定得被追问着用了啥样的玉米种,打药的时候对玉米有影响没。
自从上初中,很少有时间在家里过中秋节了。记得小时候,中秋节的晚上一块儿帮妈妈收拾院子、上香,一家人一块儿看央视的中秋晚会。忙的时候剥着玉米看着晚会,守着香燃尽,然后三个孩子抢着吃供果。记忆中总觉得那时候什么都是最好吃的。如今一个人在外面,买东西越来越随心所欲,却不再拥有当时的好胃口,有时候东西放到变质都忘记去吃,甚至偶尔会忘记某种东西的滋味,但是牵扯出记忆的时候,那滋味,却是最美味的。
随着慢慢地长大,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回到家,总觉着爸妈好像又老了。爸妈做饭的口味也变得时重时淡,是忘记放过什么调料了,反应变迟缓了?但他们却从没忘记过我爱吃什么,不吃什么。
小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父母和学习。离开父母以后,自己的世界开始变得丰富。身边多了许多跟自己有着共同兴趣的朋友,有知心之人,也有泛泛之交,也开始拥有爱情来临时那一刹那的感觉,更明确着自己未来的方向,并不断地想要独立。爸妈从来都没要求我去供养他们的下半辈子,他们说,当我长大到可以独立的时候,我去追求什么样的生活,都要自己负责。所以,现在能这么放心大胆地去闯荡,因为有着父母做我坚实的后盾,没了后顾之忧,就只管向前冲,哪怕头破血流。受伤了,难过了,挫败了,有爸妈守着家的港湾,有爸妈爱的呢喃,让我无所畏惧地去追求我想要的。
直到今年春天,爷爷的突然离世,让我开始明白,有些人,有些事,真的经不起等待。原来有些东西,消失后就再也回不来了,此时做不到就可能再也无法完成了。就像麦兜说过的,拿着包子,我忽然想到,长大了,到我该面对这硬绷绷,未必可以做梦,未必那么好笑的世界的时候,我会怎样呢?
希望在记忆中行走的我可以做到不忘初心,因为我想守着我爱的人。有时候,我明白有些人虽然已不在,但是,我宁愿相信他们只是假装离开。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然而,我却是,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亲人只有一次的缘分,无论这辈子我与他们相处多久,都会珍惜共聚的时光。因为下辈子,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