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便注意过《百鸟朝凤》这部电影。
猜想许多人和我一样,不太注重电影的内容,不过粗浅地扫过电影名字和主演便失去了观赏的兴趣。直到观看完毕,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又是多么地庆幸。
在八百里秦川,谁家婚丧嫁娶都不如焦三爷在自家的院子里拿手一划来的气派。黄土地的脊背上长出了无双镇,无双镇的命脉里流淌着唢呐。整天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只有听了唢呐声才会解乏,才会从骨头缝里抖出黄土。唢呐在无双镇农民的生活中占据重要的部分,而唢呐匠则受到众人的尊重,因为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受的起这大哀之曲。
少年天鸣拿着师父割的芦苇在湖湾吸水,湖中倒影着男孩欢快无邪的身影,似乎很有“天人合一”的景象。当天鸣带着满脸汗水和污泥悻悻而返,师父焦三爷生气地扒掉碗里一半的饭,师娘嗔怪“娃正是吃长饭的时候”,焦三爷瞪着眼睛说“我哪个徒弟不是从娃娃开始的!”想那小小的河湾曾经跪过多少虔诚的娃,才使唢呐一代代的传承下去。金庄、水庄、土庄,无双镇的村庄显然是按照中国五行命名的,影片对中国传统的坚持可见一斑。一年又一年的水草丰茂,一代又一代的唢呐情长。
唢呐匠传声是大日子。在天鸣和蓝玉的唢呐演奏后,选择继承人的时候,焦三爷说:“只有把唢呐吹到骨头缝里的人才能把唢呐传承下去。”焦三爷问天鸣是否知道收他为徒的原因。天鸣回答,师父心善,不愿意看到他被父亲活活打死。焦三爷摇摇头,“是你的眼泪,是你扶起父亲时候流下的眼泪。”只有重感情的人才会发自内心喜欢唢呐,才会把唢呐吹到骨头缝里,才能担起传承唢呐的责任。很多人会问为什么不选蓝玉,蓝玉是焦三爷徒弟中悟性最高的,但他却不是传承唢呐的最佳人选。也许恰恰是他太聪明了,没有耐心,性子急躁。所以焦三爷带着蓝玉跟着焦家班出去,因为唢呐只能是蓝玉心中谋生的手段,不会是他心中的艺术,以至于在蓝玉独自可以应付红白喜事时,师父便赶走他。《百鸟朝凤》一代只能传一个人,焦三爷不能坏了规矩。
终于,天鸣长大成人学会了《百鸟朝凤》,焦家班解散,天鸣成了游家班的班主。在第一次接活的时候,天鸣发现现实已经在改变,无双镇的人钱越来越多,唢呐占的分量日益减轻。昔日能学《百鸟朝凤》是可以让祖坟冒烟的光荣事,现在就连接师礼都没有了。仿佛唢呐匠不再是民间艺人,而只和主人家存在雇佣关系。
西洋乐队渗透到这个黄土脊背上的小镇,新事物迅速吸引小镇居民的眼球,唢呐再一次被黄土坡淡忘。在与西洋乐队的冲突中,有人为了听西洋乐队的演奏,愿意花双倍的价格让天鸣不要吹唢呐。这一次的冲突,让唢呐这一民间技艺试图最后一次的反抗,无力而又悲壮。天鸣的游家班再也无力为继,师兄们都对现实妥协,相继出去打工。金庄村长的葬礼上,师徒二人奏出《百鸟朝凤》,成为无双镇这十年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奏。
唢呐王焦三爷病倒了,他让天鸣卖掉牛。那天雨下的很大,焦三爷把蓑衣披在牛的身上,即使很快便要卖掉也不舍让牛淋雨。夫妻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天鸣和牛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释怀。雨下的很大,很急,像极了焦三爷的眼泪。
影片的最后似乎出现转折,文化局局长找到天鸣要录下《百鸟朝凤》。多么无奈的可悲!昔日盛极一时的唢呐竟然要通过音响设备保存下来。哪怕天鸣去省城找师兄回来,可一切都挽救不回来了。看到唢呐沦为卖艺的工具,天鸣的眼中有一种悲凉。
天鸣在焦三爷的墓前独自吹奏《百鸟朝凤》,焦三爷转身离去,但看不到路的尽头。故事结束了,在师徒俩人的一片迷茫中结束了!
在经济的迅速发展过程中,我们丢失了许多优秀的传统,许多优秀的民间技艺。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开始注重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但又有多少人因为社会生活的变迁,不得已放弃那些传统技艺,转而找寻自己的利益。我们的传统文化还是在不断地减少。真害怕是否将来有一天,我们也会丢失自己的民族,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
“汇聚着世间所有的美丽,集合着世人对人生最美好的憧憬,隽永而不遥远,神秘而不陌生。唢呐,时而高亢激昂,如战马嘶鸣;时而委婉低回,如泣、如诉。极致地奔放着生命,如歌般演绎着人生。如今百鸟不在,凤凰也早已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美丽,已没有了让美丽圣洁的田园。而孤独的唢呐却还在厚厚的尘埃下,梦幻着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