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人轻轻地附耳说:“寒信至。”
每年十一月七日或八日,太阳转至黄经225°时,冬娘子便不动声色地携带着渐冷的空气,在大地上坐稳了江山。
拾玖立冬。“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立,建始也”,又说:“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这一日,寒风乍起,万物归真。
(二)
去北校上课的时候,会看到大风中立着的挺拔苍劲的松树。
看到松树,就想到仙风道骨的老翁,扎两个髻执扇的童子,热水翻滚的药炉,松枝间飞舞的白鹤。
烧着热水的药炉上,白气一缕缕冒出来。
忽而鹤群鼓翅嘶鸣。童子扔下扇子向老翁附耳过去,一字一顿:“寒、信、至。”
老翁并不睁眼,只拂尘一打:“破。”
(三)
忽然想起了金银花这种植物。
金银花,三月开花,五出,微香,花蒂带红,初开色白,一、二日后则至黄色,故名金银花。一蒂二花,成双成对,形影 不离,好似雌雄相伴,鸳鸯对舞,故又名“鸳鸯藤”。
它的适应性很强,对土壤和气候的选择并不严格。无论山坡、梯田、地堰还是贫瘠的丘陵,都是它可以生根发芽的地方。
以前家里一直有一棵,顺着房屋蜿蜒而上,爬满了栏杆。我一直看着它——它由渺小至绽放光华,叶子四季呼应着晨曦和晚霞,开花的时候又宽容地允许我们抽出花信来获取花蜜。冬天的时候,你看它好像很虚弱,来年开春,又会兴高采烈地抽出它嫩绿的枝桠来,宣告着自己的,也是春天的回归。
在我十五岁那年,有人说它妨碍风水,我挽救无门,它终究被砍掉了。
(四)
立冬之日,敬赠寒衣。
汉魏时期的立冬,是赤色的家国天下。天子率领群臣,一行人浩浩荡荡,迎接冬气,赞扬为国捐躯的烈士,抚慰其家小。 敬请逝者保护生灵,鼓励民众勇敢地抵御外辱,并祈求上天赐予来岁丰年。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长衣浩荡。我的耳中,仿佛响起了声声呐喊。那些祖国的子民,强忍着对逝者的眼泪,化为对抗外来侵略的勇气、期盼来年丰收的力量。
(五)
烟台的冬天,很冷。要小心地一步一步走过去,熬过去,忍过去。
而青岛的冬天是怎样的呢?
我的家,把对冬天的爱放在一碗羊肉汤里。在家里的时候,每到冬天,下班的老爹提着两个袋子挤开屋门,两扇门发出愉悦的碰撞声,我们拿来碗和小勺,展开袋子——一是熬至嫩白的羊汤,上面飘着一朵朵翠绿的香菜;再即金黄的酥饼,咬一口扑簌簌地掉渣。掌一个大勺子,将极鲜的羊汤分给每人一碗。我埋头吃喝,假装没看见他们把越来越多的羊肉堆到我的碗里。
我全心全意地等待春天的到来。
(六)
金银花,飞舞的“鸳鸯藤”。
向来多爱称的它,还有个寓意深刻的别名,叫——
“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