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佳节倍多情,老去谁知感慨生。不效艾符趋习俗,但祈蒲酒话升平。”
时间如轻盈的流沙,匆匆飞逝,不知不觉中,又逢端午。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朝端午,远了家乡,别了故人,唯一不变的只有那抹香甜浓郁的粽香。
古人说:“民以食为天。”中国人向来把吃饭当成头等大事,发明了几十种烹饪方法,衍生出八大菜系,传统节日自然也免不了与美食牵连。
在我的家乡,一个北方小镇,人们总喜欢把端午节叫成粽子节,就像他们也总把中秋节叫成月饼节一样。那里从来没有赛龙舟这样的活动,便是佩香囊、喝雄黄酒这样的习俗也极少有人做。在我没有了解端午节的由来之前,我对这个节日的记忆始终是小孩子们手腕脚腕上花花绿绿的五彩线,门前一束墨绿的艾草,以及一年才能吃一次的、甜甜糯糯的粽子。
我小的时候曾跟着姥姥姥爷住了好多年,姥姥是个包粽子的好手,每当临近端午节时,她会和周边几个邻居家的老奶奶相约着去集市挑选品质上佳的糯米及新鲜结实的粽叶。捆粽子的马蔺是不需要买的,这种植物生长在每一户人家的窗前屋后,人们直接把它收割晒干就可以了。糯米洗好后要先浸泡一夜才能包,我常常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姥姥旁边,看她拿三片叶子交错重叠,手腕一翻就成了个漏斗,装米、放红枣、压实、盖上叶子折叠,再用马蔺捆好,整个过程利索敏捷。不用多长时间,一大盆粽子就包好了。然后,姥姥就会动用那口北方特有的灶台,烧上一大锅水,把粽子扔进水里,再放上几个鸡蛋,这样煮出来的鸡蛋会浸透粽子的清香,别有一番风味。
等到粽子熟后,放进冷水里降去热度,轻轻剥开,把白嫩可爱的粽子扔进铺满了棉白糖的碗里,轻轻打一个滚,让它沾满了糖再送进嘴里,又甜又糯,在小时候的我看来,那是人间最极致的美味。
和市面上五花八门的粽子不同,姥姥包的粽子永远都是普通的白粽和黄米粽,偶尔会加些红枣,远远没有我后来吃过的鲜肉粽、蛋黄粽口感多样。但这样普通平淡的粽子,在我心中却是任何粽子也永远无法替代的。
殆及年岁渐长,粽子也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孩子们手腕脚腕上戴着的再不是普普通通的五彩线,而是串了各色珠子的漂亮珠链,端午节终究是不再特别了。尽管如此,当我在食堂发现粽子时,心中仍是充满惊喜。
学校的食堂效率极高,在端午节到来还有一段时间之前,就将粽子摆上了台面。红枣的、栗子的、蛋黄的……各式各样的粽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剥开一个品尝甜蜜。我没有抵挡住诱惑,买了一个红枣粽,这粽子是用毛线缠裹的,解开时颇费了番功夫,剥开墨绿的外皮,晶莹甜软的糯米堆成了锥型,找不到白糖蘸吃,便拿了室友的蜂蜜代替,轻轻咬一口,一如想象中美味。我仿佛又回到了千里之外的那个小镇上,又回到了在姥姥身边撒娇耍赖的年月。
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
又是粽叶飘香时,这一只玲珑粽,让我与家乡故人相连。